出发前三四个月得知要出海,心中不可谓不兴奋,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一直觉得,物理海洋学专业不出一次远洋,回抱憾终生的,哪怕纯粹是体验性质的出海,哪怕从船头吐到船尾,哪怕从上船吐到下船,也想体验一把,没想到这样的机会不期而遇了。
三四个月里一直在期待,期待在海上的一个多月里面,会是一番怎样的生活,会看到怎样的景象。总想象着,海上的日出日落有多么美,是否像一些视频里看到的那样,一轮大大的红日从海天一线升起,又从海天一线落下,而我坐在船舷上,双脚贴着船侧下去,双手向后支撑着上身,温暖的阳光铺在海面上,落在甲板上,洒在我的脸上,我沉浸在这份寂静祥和之中,如痴如醉;总想象着,船在海面上轻快地驶着,船两侧跟着许多欢快的海豚,时不时跳出水面,在空中划出优美的曲线,他们叽叽喳喳地叫着,仿佛在嘲笑我们的速度;总想象着,夜晚躺在甲板上,睁开眼,全是星星,密密麻麻的,比在家乡夜晚看到的还要多得多;我还期待看见鲸鱼,看见鲨鱼,看见龙卷风,经历惊涛骇浪,这些都只出现在影视或者纪录片之中。
随着离岸的汽笛轰鸣,沉甸甸的期待也慢慢变轻。
作为只出过近海,只坐过小船的我来说,“科学”号简直是豪华,哪里都是干干净净的,宿舍和小宾馆似的,船上有休闲厅可以娱乐,里面竟然还有一架钢琴,还有健身房,还有KTV,竟然还有个篮球场,最不可思议的竟然还有网络,这些都是特别的惊喜,让刚上船的我们兴奋不已。
夜间布放潜标
到站第一天阳光格外亮眼,蔚蓝的天空和宝石蓝的海水,都很特别,每天就在这样的360度环绕美景之中开始工作,有时候虽然太阳大点,可是心情还是极好的。该航次主要任务是回收和布放潜标,还要做CTD、VMP、XMP、生物拖网、抽滤、营养盐、叶绿素等等。任务重,时间紧,我被分配到潜标布放组,参与潜标的布放工作,不同海域水深不一样,潜标的缆绳长度就不一样,工作量也各不相同,虽然大部分标都是在白天大太阳底下放的,但在我们高效协作下,圆满完成了所有潜标的布放工作,并自封“盘线工程师”称号。
在太平洋上,没有见到日出从海天一线上冉冉升起,却看到了如熊熊燃碳般的火烧云,没有辜负4点多起来的疲惫;没有看见鲸鱼浮上水面呼吸的画面,也没有海豚与我们嬉戏争流,却也见到窜出海面扑腾的飞鱼,水中自在的鱿鱼,还有老师钓上来的的小鲨鱼;没有遇见满天密密麻麻的星河,却能体验星星月亮在你头顶摇摆时的一丝惊喜。
日落的火烧云
还有一些之前期待的景象都没有在这个航次中体验,还有一些好奇没有得到满足,可是那一份份记忆,却会比没得到满足的那些好奇份量要来的重的多。 航次如期结束,可是那些美好的记忆深深印在脑海里永远不会结束,我所怀念的那些点点滴滴也会越来越沉甸甸。
我怀念的,是我站在前甲板,阳光明媚,天和海无比的蓝,四周围绕的是一团团洁白的“棉花”,飘在巨大的“蓝宝石”之上。
我怀念的,是干性室里一片片的欢声笑语,一声声电动工具,还有队长带着两个大酒窝和一线天的笑眼对大家说“你们严肃一点,好好工作!”,和偶尔犒赏的小冰淇淋。
我怀念的,是后甲板一圈圈面条一样的凯夫拉缆绳,一个个师傅教给我打的绳结,一种种海洋仪器,和重力锚入水瞬间顺利完成工作的喜悦。
我怀念的,是休闲厅里够级时鑫哥的藏牌招牌动作,是三国杀时马哥青岛调的“杀我?”和他那一把经典的一挑三黄月英,是五十K时的狂轰乱炸,是狼人杀时的尔虞我诈。
宝石蓝的大海
我怀念的,是两个月里船上的那些人和那些点点滴滴。可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,我们因为要完成共同的任务聚到一起,也因为完成了共同的任务而再次分道扬镳,本航次圆满完成了各项预定任务,获得了多项重大成果,科学家们在探索西太平洋探索大自然奥妙的路上越走越远,我们也将在探索自己各自的路上越走越远,但是在每个人的路上,都会有这一份沉甸甸的记忆。